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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纵横
Wen Hua Zong Heng
时候我就经常听父亲吟诵《乡愁》,那时还不懂乡愁的意义, 望,一时间,悦来场沸腾了。余老邀请大家到悦来老街的 母亲就看不见了,等我转过弯来,就又看见了,很远很远, 时光荏苒,老街的那棵百年古树依旧挺拔,静静守望
父亲是从浙江来渝工作的游子,他细细地为我解读,说一 老茶馆喝茶叙旧。一群古稀老人品着嘉陵江水冲泡的盖碗 我看见母亲还在那里站着,这儿就是母亲的望子台。每个 着小镇的世事变迁,高处的树叶伸展开了岁月深深浅浅的
个人思念家乡,定会思念到他居住的地方,甚至是门前的 茶,忆当年意气风发,谈往事激情满怀,众多的情绪糅杂 夜里,守着一盏昏暗的桐油灯,母亲做鞋我看书,虽一灯 掌纹,在草木凋零的时光暗蓄力量,等待下一个春天,悄
一块青石,我今天才真正明白,您的诗里不仅有祖国,还 在一起,恍若隔世。我的视线亦跟着模糊起来,是的,虽 如寐,母子夜夜相守之情却与夜同深。” 悄吐露她的芳华。
有悦来。”余老沉默半晌,动情地说 :“是啊,在我少年记 不曾参与他们的过去,但我深深懂得,面对故乡,每个人 在老宅前,余老静默伫立许久,似想把这里的一砖一 我一直期待余老再次归来的那天。但遗憾的是,2017
忆的深处,我早已是蜀人,而在其最深处,悦来场那一片 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情感,在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,生 瓦一步一景永远铭记心头,我们亦沉默,唯恐惊扰了他的 年 12 月 14 日,噩耗从台湾传来,著名诗人、台湾文学
僻壤全属我一人。” 根发芽。 思绪。 “小时候 /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/ 我在这头 / 母 家余光中老先生病逝,享年 89 岁。没有料到,那一次相见,
午后,品尝了嘉陵江的鱼,我们特意为余老准备了一 亲在那头 // 长大后 /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/ 我在这头 / 竟成永别……
副滑竿,抬着他顺着陡峭的石阶拾级而上,往朱家祠堂而 新娘在那头 // 后来 /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/ 我在外头 / 沧海桑田。如今,西部国际会展中心落户悦来,作为
去。沿途大片的乡村风景,被秋色点染,屋前屋后高高架 母亲在里头 // 而现在 /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/ 我在这 两江新区内陆开放的核心平台,悦来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
起的竹晒匾,承载着秋收的喜悦。丰收的秋景正美。望着 头 / 大陆在那头……”怀揣浓浓的相思,带着深深的眷恋, 璀璨明珠,已成为重庆最具潜力、最有活力、最为开放的
一望无际丰收的田野,余老开心道 :乡愁,是一种普遍的 余老现场吟诵了《乡愁》,并即兴赋诗一首:“六十年的岁月, 未来之星,承载着首批国家绿色生态示范城区和首批国家
人情,只要一个人离乡背井去远方,他就会有乡愁,看着 走过了天涯海角。无论路有多长,嘉陵永恒的江声,终于 级海绵城市试点的工作任务,承载着重庆会展之都的建设
美好宁静的家乡,心中对故乡的怀念也可以是喜悦的了。 唤我,回到记忆的起点。” 梦想。嘉陵江畔、两江之心,凤凰涅槃的悦来,正在实现
一路上,余老兴致勃勃地为我们讲述当年朱家祠堂的 就要离开了,余老缓缓地走到墙边,从房梁上仅存的 梦想的蝶变和经济的腾飞,如果余老能见到今天的悦来,
景象,他回忆 :当年为躲避日机轰炸,我父亲服务的机关 几片青瓦中精心挑选出一片来,用手巾反复擦拭干净,打 定会非常的欣慰吧……
迁至悦来场的朱家祠堂,既作办公又作居所。我们一共搬 开行李箱,小心翼翼地放进去。他说,这是家乡的瓦,他 世上本无故乡,只因有了他乡 ;世上本无思念,只因
瓦载乡愁 进去八九家人,拼凑着住下。朱家祠堂的建筑规模不小, 一定要带回台湾永远珍藏。慢慢踱出朱家祠堂,余老不住 有了生离死别。原以为诗和远方可以弥补人生的遗憾,但
粉墙黛瓦,飞檐翘角,属典型的川东民居风格。整座瓦屋 回望,眼中噙满泪水:我还会回来的,一定会再回来的…… 偏偏制造出更多遗憾的,是君问归期未有期,他日相逢不
世间所有的相遇,都是久别重逢。 就坐落在嘉陵江岸山顶上,推开窗便是良田一片,建筑与 朱家祠堂渐渐遥远模糊。远处,青山绿水,近处,晒 相识的惆怅。诗人余光中曾经在重庆悦来这片土地留下了
走在嘉陵江边的青石板老街上,余老回味着他以前 景观完美的融合,让人顷刻间回归自然。从朱家祠堂俯瞰 秋作画……此刻,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着岁月静好的恬 不可磨灭的年少回忆,如今,斯人已去,乡愁永留,点点
每天上下学时都经过的地方,指点着这儿有家老店铺、 山脚,一大段河身尽收眼底,流势壮阔。祠堂的前面有一 淡与安详。“愿你走出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 ;愿你寻一处 愁绪飞越山水重重,留在奇山秀水的蜀地,融入“三杯两
那儿有家老茶馆。迎面走来一位花甲老人,或许有着心 大片土坪,面江的一边是一排橘树,旁边的一棵老黄葛树 归宿,安放时光。” 盏”的淡酒,化作一篇篇风风韵韵的诗颂,无问西东。
灵感应,俩人彼此一眼就认出对方,熟悉的身影,热烈 盘根错节,密密的树叶庇荫着大半个土坪,是祠堂最壮观
的拥抱,原来,这位老人竟是余老当年的同班同学朱伯 的风景。祠堂里面是一个四合院,两旁是两层楼的厢房,
清。故人相见,岁月染白了少年头,情谊依旧在。聊起 正中是厅堂,香案对着牌位密集的神龛。再进去又是一厅,
童年趣事,两位老人双手紧握,星眸闪光 :当年,朱伯 壁顶悬挂着“彝训增辉”的横匾。 最里面院子有边门通
清就坐在余老的前排,余老和校长的儿子坐一方。比起 向厢房,屋顶的天窗很小,靠山坡的墙上倒有一窗,但得
当时重庆其他的如南开中学、求精中学、中大附中等名 用一截短竹条把木隔的窗棂向上撑起才能采光,那时的生
校,余老他们就读的青中并不出名,且地处穷乡,没有 活条件很是艰辛……
任何交通工具,只能靠走路去上学,条件艰苦,所以全 万里归来颜愈少,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校只有两百多名学生。尽管如此,青中办学认真,师资 朱家祠堂到了。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,斜斜地倾泻下
充实,同学间感情十分要好,永远是他们心中最完美的 来,古旧的祠堂笼罩在一片斑驳陆离的金色里。伫立门前
母校。两位老人对母校的回忆,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在 许久,余老缓缓地跨进大门,历经半个多世纪风霜,记忆
时间的长河里蔓延,似乎教室里郎朗的读书声、球场上 中的老房子变成了新建的砖房,门前的橘子树被砍掉了,
热烈的欢呼声、阅报栏前激情的讨论声、窗外牧童悠扬 那一片土坪栽满了庄稼……余老喃喃地念叨 :就是这儿就
的竹笛声还在耳边回荡。兴致盎然的余老用地道的家乡 是这儿,这颗黄葛树还在……抚摸着满是沧桑的黄葛树,
话开玩笑,“看我们身体都很好嘛,还可以赛跑哦!” 余老眼眶渐渐湿润,以前的景物好像历历在目,过往的一
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 切似乎就在眼前,他说 :“见到朱家祠堂,就想起我的母
听闻余老回来,以前的老同学、老邻居们纷纷赶来探 亲。每天早上,母亲总站在这里看我上学。我走到山坡下,
悦来古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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